蝶恋花 其三。 江上琵琶声最苦。不分娉婷,错嫁浮梁贾。昨夜梦云迷远浦。推篷又是愁风雨。休问飞红谁是主。才堕天涯,半晌成今古。一角池萍风约住。前身谁信枝头絮。
蝶恋花 其二。 别路屏山天样远。苦怨斑驩,不放人留恋。波底题红流片片。凭君量取愁深浅。恨雨颦烟朝暮卷。便到春回,憔悴羞重见。何况梦中时鸟变。东风已共游丝倦。
蝶恋花 其一 感春。 倚遍黄昏人瘦削。愁对阴阴,旧日闲池阁。记得燕来风动幕。是谁偷觑秋千索。一雨做成新梦恶。梦里罗衾,恰似郎情薄。早识护铃成漫约。余英悔不春前落。
鹊桥仙。 冷瓢饮水,蹇驴侧帽绝调更无人和。为谁夜夜梦红楼,却不道当时真错。寄愁天上,和天也瘦。廿纪年光迅过。断肠声里忆平生,寄不去的愁有么。
念奴娇 基隆留别。 司勋伤别,况天涯春尽,番番风雨。行也安归留不得,断渡似闻铃语。西北云深,东南地坼,万恨凭谁补。扁舟去后,残蟾应恋江树。为问枝上啼红,千山鹃老,颜色能如故。草草东流村壁字,平地几回今古。碧涨量愁,玉珰缄泪,影事君看取。落潮今夜,酒醒梦坠何处。
西河 基隆怀古。 沈恨地。百年战伐能记。层层劫烬閟重渊,潜虬不起。但看东海长红桑,蓬莱极目无际。耿长剑,谁更倚。虞泉坠日难系。鼓声断处月沈沈,浪淘故垒。返魂槎客若重来,酬君清泪铅水。夕阳一霎见蜃市。又罡风、吹堕千里。欲问人间何世。看寒流涌出,汉家明月,消瘦姮娥山河里。
高阳台 题台湾逸民某画兰。 紫甲颦烟,素心泫露,等闲消得黄昏。幽谷年年,孤芳谁共温存。多情应解思公子,渺予怀可奈无言,最凄凉月冷空庭,香返骚魂。秋人别有秋怀抱,将灵均遗佩,写入冰纨。雨叶风枝,古今无限荒寒。凭君莫问移根地,怕著来总是愁痕。更销凝,象管抛余,泪满湘沅。
浪淘沙 。 燕子旧人家,枨触年华。锦城春尽又飞花。不是浔阳江上客,休听琵琶。轻梦怕愁遮,云影窗纱。一天浓絮太亏他。镇日飘零何处也,依旧天涯。
爱国歌四章。 泱泱哉!吾中华。最大洲中最大国,廿二行省为一家。物产腴沃甲大地,天府雄国言非夸。君不见,英日区区三岛尚崛起,况乃堂矞吾中华。结我团体,振我精神,二十世纪新世界,雄飞宇内畴与伦。可爱哉!吾国民。可爱哉!吾国民。芸芸哉!吾种族。黄帝之胄尽神明,濅昌濅炽遍大陆。纵横万里皆兄弟,一脉同胞古相属。君不见,地球万国户口谁最多?四百兆众吾种族。结我团体,振我精神,二十世纪新世界,雄飞宇内畴与伦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彬彬哉!吾文明。五千余岁历史古,光焰相续何绳绳。圣作贤述代继起,浸濯沈黑扬光晶。君不见,朅来欧北天骄骤进化,宁容久扃吾文明。结我团体,振我精神,二十世纪新世界,雄飞宇内畴与伦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轰轰哉!我英雄。汉唐凿孔县西域,欧亚抟陆地天通。每谈黄祸詟且栗,百年噩梦骇西戎。君不见,博望定远芳踪已千古,时哉后起我英雄。结我团体,振我精神,二十世纪新世界,雄飞宇内畴与伦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可爱哉!我国民。闻英寇云南俄寇伊犁感愤成作涕泪已消残腊尽,入春所得是惊心。天倾已压将非梦,雅废夷侵不自今。安息葡萄柯叶悴,夜郎蒟酱信音沈。好风不度关山路,奈此中原万里阴。
满江红 赠魏二 。 如此江山,送多少英雄去了。又尔我蹋尘独漉,睨天长啸。炯炯一空馀子目,便便不合时宜肚。向人间一笑醉相逢,两年少。使不尽,灌夫酒。屠不了,要离狗。有酒边狂哭,花前狂笑。剑外惟馀肝胆在,镜中应诧头颅好。问匏黄阁外一畦蔬,能同否。
水调歌头 。 拍碎双玉斗,慷慨一何多。满腔都是血泪,无处着悲歌。三百年来王气,满目山河依旧,人事竟如何?百户尚牛酒,四塞已干戈。千金剑,万言策,两蹉跎。醉中呵壁自语,醒后一滂沱。不恨年华去也,只恐少年心事,强半为销磨。愿替众生病,稽首礼维摩。
台湾竹枝词·其二。 韭莱花开心一枝,花正黄时叶正肥。愿郎摘花连叶摘,到死心头不肯离。
忆江南 其五。 重门掩,恰称野人家。篱落乌龙眠妥贴,井阑玉虎语咿哑。风味故园赊。
忆江南 其四。 将进酒,市远味难兼。牛湩朝朝调麦饭,鱼羹顿顿供椒盐。不管老饕嫌。
忆江南 其二。 开卷罢,随意一凭阑。浴海朝霞明万木,当窗斜日照千帆。此际几人闲。
忆江南 其三。 长日静,不放画帘垂。入座飞花争燕子,上阶蝴蝶戏猫儿。忙杀为阿谁。
忆江南 其一 宝云楼夏日即兴。 吾庐好,气象绝清高。生意古今惟种树,雄心朝暮惯听潮。何处著尘劳。
坠欢依约,佳期迢递,今古别离无数。自从银水浅蓬莱,却赢得年年两度。
鹊桥低亚,鸾軿徐动,指点鬟风鬓雾。只愁羲驭太无凭,便有约也将人误。
鹊桥仙 阳历七月七日,东邦士女相将乞巧,忘与汉朝腊错啎也,戏赋此解。 坠欢依约,佳期迢递,今古别离无数。自从银水浅蓬莱,却赢得年年两度。鹊桥低亚,鸾軿徐动,指点鬟风鬓雾。只愁羲驭太无凭,便有约也将人误。
三姝媚 送陈大归国,用草窗送碧山还越均。 愁苗和泪绽。况客里还逢故乡回雁。苦忆俊游,叹春随人老,相看依黯。数遍花风,谁信道便成秋苑。赢得年时,偷卜佳期,带围销减。怅望银河清浅。正指冷笙寒,梦长天远。今夜河桥,怕晓风杨柳,做成凄婉。傥遇冥鸿,为说我高歌青眼。更问鱼龙醒未,沧江晼晚。
蝶恋花。 法界光明毛孔吐。楼阁潭潭,帝网无重数。渺渺化身何所住。百千万劫寻来路。蹴踏金轮披垢腻。除却泥犁,那有庄严土。热血一腔谁可语。哀哀赤子无同与。
台湾竹枝词。 相思树底说相思,思郎恨郎郎不知。树头结得相思子,可是郎行思妾时?
壮别。 丈夫有壮别,不作儿女颜。风尘孤剑在,湖海一身单。天下正多事,年华殊未阑。高楼一挥手,来去我何难。
志未酬。 志未酬,志未酬,问君之志几时酬?志亦无尽量,酬亦无尽时。世界进步靡有止期,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。众生苦恼不断如乱丝,吾之悲悯亦不断如乱丝。登高山复有高山,出瀛海复有瀛海。任龙腾虎跃以度此百年兮,所成就其能几许?虽成少许,不敢自轻,不有少许兮,多许奚自生。但望前途之宏廓而寥远兮,其孰能无感于余情。吁嗟乎,男儿志兮天下事,但有进兮不有止,言志已酬便无志。
亚洲大陆有一士,自名任公其姓梁。尽瘁国事不得志,断发胡服走扶桑。扶桑之居读书尚友既一载,耳目神气颇发皇。少年悬弧四方志,未敢久恋蓬莱乡,逝将适彼世界共和政体之祖国,问政求学观其光。乃于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九年腊月晦日之夜半,扁舟横渡太平洋。其时人静月黑夜悄悄,怒波碎打寒星芒,海底蛟龙睡初起,欲嘘未嘘欲舞未舞深潜藏。其时彼士兀然坐,澄心摄虑游窅茫,正住华严法界第三观,帝网深处无数镜影涵其旁。蓦然忽想今夕何夕地何地,乃在新旧二世纪之界线,东西两半球之中央。不自我先,不自我后,置身世界第一关键之津梁。胸中万千块垒突兀起,斗酒倾尽荡气回中肠,独饮独语苦无赖,曼声浩歌歌我二十世纪太平洋。巨灵擘地铓鸿荒,飞鼍碎影神螺僵,上有抟土顽苍苍,下有积水横泱泱,抟土为六积水五,位置错落如参商。尔来千劫千纪又千岁,倮虫缘虱为其乡。此虫他虫相阋天演界中复几劫,优胜劣败吾莫强。主宰造物役物物,庄严地土无尽藏。
初为据乱次小康,四土先达爰滥觞:支那印度邈以隔,埃及安息邻相望,厥名河流时代第一纪,始脱行国成建邦。衣食衎衎郑白沃,贸迁仆仆浮茶粮,恒河郁壮殑迦长,扬子水碧黄河黄,尼罗埃及河名一岁一泛滥,姚台蜿蜿双龙翔。水哉水哉厥利乃尔溥,浸濯暗黑扬晶光。此后四千数百载,群族内力逾扩张,乘风每驾一苇渡,搏浪乃持三岁粮。就中北辰星拱地中海,葱葱郁郁腾光镵,岸环大小都会数百计,积气淼淼盘中央。自馀各土亦尔尔,海若凯奏河伯降。波罗的与阿刺伯,西域两极遥相望;亚东黄渤谓黄海、渤海壮以阔,亚西尾闾身毒洋;斯名内海文明时代第二纪,五洲寥邈殊中央。
二十世纪太平洋歌。 亚洲大陆有一士,自名任公其姓梁。尽瘁国事不得志,断发胡服走扶桑。扶桑之居读书尚友既一载,耳目神气颇发皇。少年悬弧四方志,未敢久恋蓬莱乡,逝将适彼世界共和政体之祖国,问政求学观其光。乃于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九年腊月晦日之夜半,扁舟横渡太平洋。其时人静月黑夜悄悄,怒波碎打寒星芒,海底蛟龙睡初起,欲嘘未嘘欲舞未舞深潜藏。其时彼士兀然坐,澄心摄虑游窅茫,正住华严法界第三观,帝网深处无数镜影涵其旁。蓦然忽想今夕何夕地何地,乃在新旧二世纪之界线,东西两半球之中央。不自我先,不自我后,置身世界第一关键之津梁。胸中万千块垒突兀起,斗酒倾尽荡气回中肠,独饮独语苦无赖,曼声浩歌歌我二十世纪太平洋。巨灵擘地铓鸿荒,飞鼍碎影神螺僵,上有抟土顽苍苍,下有积水横泱泱,抟土为六积水五,位置错落如参商。尔来千劫千纪又千岁,倮虫缘虱为其乡。此虫他虫相阋天演界中复几劫,优胜劣败吾莫强。主宰造物役物物,庄严地土无尽藏。 初为据乱次小康,四土先达爰滥觞:支那印度邈以隔,埃及安息邻相望,厥名河流时代第一纪,始脱行国成建邦。衣食衎衎郑白沃,贸迁仆仆浮茶粮,恒河郁壮殑迦长,扬子水碧黄河黄,尼罗埃及河名一岁一泛滥,姚台蜿蜿双龙翔。水哉水哉厥利乃尔溥,浸濯暗黑扬晶光。此后四千数百载,群族内力逾扩张,乘风每驾一苇渡,搏浪乃持三岁粮。就中北辰星拱地中海,葱葱郁郁腾光镵,岸环大小都会数百计,积气淼淼盘中央。自馀各土亦尔尔,海若凯奏河伯降。波罗的与阿刺伯,西域两极遥相望;亚东黄渤谓黄海、渤海壮以阔,亚西尾闾身毒洋;斯名内海文明时代第二纪,五洲寥邈殊中央。 蛰雷一声百灵忙,翼轮降空神鸟翔,咄哉世界之外复有新世界,造化乃尔神秘藏。阁龙归去举国狂,帝者挟帜民赢粮,谈瀛海客多于鲫,莽土倏变华严场。朅来大洋文明时代始萌蘖,亘五世纪堂哉皇。权力渐夺西海席,两岸新市星罗碁布气焰长虹长。世界风潮至此忽大变,天地异色神鬼瞠;轮船铁路电线瞬千里,缩地疑有鸿秘方; 四大自由塞宙合,奴性销为日月光;悬崖转石欲止不得止,愈竞愈剧愈接愈厉,卒使五洲同一堂。流血我敬伋顿曲,冲锋我爱麦寨郎。鼎鼎数子只手挈大地,电光一掣剑气磅礴太平洋。太平洋!太平洋!大风泱泱,大潮滂滂,张肺歙地地出没,喷沫冲天天低昂,气吞欧墨者八九,况乃区区列国谁界疆。异哉!似此大物隐匿万千载,禹经亥步无能详,毋乃吾曹躯壳太小君太大,弃我不屑齐较量。君兮今落我族手,游刃当尽君所长。吁嗟乎!今日民族帝国主义正跋扈,俎肉者弱食者强,英狮俄鹫东西帝,两虎不斗群兽殃;后起人种日耳曼,国有馀口无馀粮,欲求尾闾今未得,拚命大索殊皇皇;亦有门罗主义北美合众国,潜龙起蛰神采扬,西县古巴东菲岛,中有夏威八点烟微茫,太平洋变里湖水,遂取武库廉奚伤;蕞尔日本亦出定,座容卿否容商量。我寻风潮所自起,有主之者吾弗详,物竞天择势必至,不优则劣兮不兴则亡。水银钻地孔乃入,物不自腐虫焉藏。尔来环球九万里,一砂一草皆有主,旗鼓相匹强权强,惟馀东亚老大帝国一块肉,可取不取毋乃殃。五更肃肃天雨霜,鼾声如雷卧榻傍,诗灵罢歌鬼罢哭,问天不语徒苍苍。噫嚱吁!太平洋!太平洋!君之面兮锦绣壤,君之背兮修罗场,海电兮既设,舰队兮愈张,西伯利亚兮铁道卒业,巴拿马峡兮运河通航,尔时太平洋中二十世纪之天地,悲剧喜剧壮剧惨剧齐鞈鞺。吾曹生此岂非福,饱看世界一度两度为沧桑。沧桑兮沧桑,转绿兮回黄,我有同胞兮四万五千万,岂其束手兮待僵。招国魂兮何方,大风泱泱兮大潮滂滂。吾闻海国民族思想高尚以活泼,吾欲我同胞兮御风以翔,吾欲我同胞兮破浪以飏。海云极目何茫茫,涛声彻耳逾激昂,鼍腥龙血玄以黄,天黑水黑长夜长,满船沈睡我徬徨,浊酒一斗神飞扬,渔阳三叠魂憯伤,欲语不语怀故乡。纬度东指天尽处,一线微红出扶桑,酒罢诗罢,但见寥天一鸟鸣朝阳。
自励。 平生最恶牢骚语,作态呻吟苦恨谁。万事祸为福所倚,百年力与命相持。立身岂患无余地,报国惟忧或后时。未学英雄先学道,肯将荣瘁校群儿。